1原文考究

《伤寒论》中有这么张方子,全方共有药物14味,是《伤寒论》中药味数较多的方剂之一,而且药物之间用量悬殊,用药风格似乎与仲景其他方剂迥然不同。

见《伤寒论·辨厥阴病脉证并治第十二》:伤寒六七日,大下后,寸脉沉而迟,手足厥逆,下部脉不至,喉咽不利,唾脓血,泄利不止者,为难治,麻黄升麻汤主之。

麻黄二两半(去节),升麻一两一分,当归一两一分,知母十八铢,黄芩十八铢,葳蕤(一作菖蒲)十八铢,芍药六铢,天门冬(去心)六铢,桂枝六铢,茯苓六铢,甘草(炙)六铢,石膏(碎,绵裹)六铢,白术六铢,干姜六铢。

上十四味,以水一斗,先煮麻黄一两沸,去上沫,内诸药,煮取三升,去滓,分温三服,相去如炊三斗米顷,令尽汗出愈。”

古今不少医家认为该方非出自仲景之手,为传抄错误。如清代伤寒大师柯琴说:

柯琴

“麻黄升麻汤“用药至十四味,犹广罗原野,冀获一兔,与防风通圣等方,同为粗工侥幸之符也。

然而清代著名医家徐灵胎却不这么认为:

此乃伤寒坏症,寒热互见,上下两伤,故用药亦照症施治。病症之杂,药味之多,古方所仅见,观此可悟古人用药之法。

徐灵胎

历代医家对此方多各执己见,褒贬不一,存留的医案典故亦甚少,故给后人研究此方留下难题,成为千古疑方。

2方证辨析

广州中医药大学李赛美教授临床善用经方,尤其对于千古疑方麻黄升麻汤有较深刻的认识,并将其广泛用于咳嗽、咳血、皮肤病等临床各类病证,疗效显著。

本文兹就李教授对麻黄升麻汤方证的理解及临床典型案例进行整理,与同道探讨。

伤寒六七日,大下后,寸脉沉而迟,手足厥逆,下部脉不至,喉咽不利,唾脓血,泄利不止者,为难治,麻黄升麻汤主之。

按:“伤寒六七日,大下后”为太阳病误用下法,损伤脾阳,运化失司,清阳下陷,故出现“泄利不止”;“咽喉不利、唾脓血”,为表邪内陷、阳郁化热、灼伤肺络所致;寸以候上,上焦肺胃有热,脉当滑数,却言“寸脉沉而迟”,何以?《金匮要略》云:“脉得诸沉,当责有水。”缘脾阳受损,内生寒饮,故见脉沉。迟脉在仲景原文中出现多次,主要是主寒、主虚、主实。“手足厥逆”当包含两层病机:①大下后中焦脾阳受损,下焦厥阴之阴亦复衰竭,阴阳气不相顺接,故为厥;②表邪内陷入里,阳气被遏,不能外达,亦可见手足逆冷。

综上所述,麻黄升麻汤方证之病机为:脾阳不足,肺胃郁热,阳气内郁。

3方义发微

麻黄升麻汤其可拆分为个多个小方,包括麻黄汤、桂枝汤、当归汤、黄芩汤、白虎汤、甘草干姜汤、芍药甘草汤、苓桂术甘汤、肾著汤、越婢汤等。表邪内陷,需借助麻黄、升麻宣发升散之性,由里邪出表,疾病方能痊愈。肺胃郁热,以石膏、知母甘寒清热生津,为白虎汤的主药。黄芩专为上焦郁热、唾脓血而设。中焦虚寒,甘草干姜汤为温运脾阳之基础方干,桂枝、白术可升发脾胃之清气而止泄。阴津不足,虚热内生,芍药甘草酸甘化阴,配合当归、天冬、葳蕤可滋阴清热,使阴血得复。

麻黄升麻汤是《伤寒论》中药味最多的方剂之一。仲景大方的特点为药味虽多但量不重,最大剂量为麻黄二两半,其他的药物更是精确到分、株。其药量之轻,在仲景方中比较少见且方后煎服法更是注明一剂药分温三服,盖此方多用于大病顽疾、难治之证。

4验案举隅

苏某,女,35岁。初诊日期:年5年15日。患者20天前因感冒鼻塞服用大青龙汤后,出现心慌心悸,伴见头晕昏沉,体倦乏力;鼻塞无流涕,无发热恶寒,无头身疼痛;口干欲饮,饮温,饮不解渴;胃脘胀满,肠鸣,饮水后为甚,无腹痛腹泻;纳、眠可,大便偏烂、质黏;舌淡红、苔白微腻,脉浮细滑。有医家曾用温阳化气、止眩定悸之五苓散,及滋阴扶阳之来复汤等无寸功,遂来诊。

辨证分析

该患者虽经用大青龙汤峻汗之剂,然表邪未全解,故仍有鼻塞;胃脘胀满、体倦乏力、肠鸣便黏、苔腻、脉滑等,均提示湿热内蕴;同时患者亦存在自汗盗汗、口干饮不解渴等阴液不足之象。故治以清热燥湿,兼顾滋阴解表,方用葛根芩连汤合当归六黄汤加减。

处方:葛根30g,黄芩10g,黄连10g,炙甘草10g,当归10g,生地黄30g,熟地黄30g关黄柏10g,黄芪30g,桂枝20g,煅龙骨15g,煅牡蛎15g,制远志10g。每日1剂,水煎服。

二诊(5月31日):症状未见明显变化,仍心慌心悸,时有胃脘痞满;鼻塞无涕,口干,喜饮温水,不欲多饮;乏力明显;小便色黄,大便溏黏,每日2次;睡眠较差(因心慌);舌淡红、苔薄白腻,脉沉细稍涩。此时患者湿热之象已不明显,突出证候为心慌心悸、眠差,同时仍存在口干、舌淡、脉细涩等阴血不足的表现,故以调和营卫、安神定悸为法,佐以滋阴养血,方用桂枝加龙骨牡蛎汤加减:

桂枝10g,赤芍15g,黑枣10g,炙甘草6g,生龙骨20g,生牡蛎20g,制远志10g,胆南星10g,熟地黄20g,麦冬45g,法半夏10g,当归10g,川芎10g,艾叶10g,酒女贞子15g,墨旱莲15g。

三诊(6月7日):药后胃脘痞满感明显消失,但出现咽干咽痛著,心慌心悸甚;鼻塞,咳嗽咳痰,痰黄质黏,晨起为甚,呈块状,日间咳白痰为主;咽干,饮水不解,伴轻微咽痛;头晕头痛,背部脊周发热,偶有盗汗,汗出较前增多;纳可,眠差;大便溏,质黏,日2~3次,小便黄;舌暗红边齿痕、苔薄白,脉弦细数,重按则减。处方改为麻黄升麻汤加减:

炙麻黄5g,升麻15g,干姜6g,炙甘草6g,黄芩10g,生石膏30g,茯苓20g,玉竹10g,天冬10g,白术10g,知母10g,天花粉15g,桂枝10g,当归10g。

四诊(6月14日):咽痛缓解,咳嗽减轻;汗出大减,未再诉心慌心悸等不适。症状基本痊愈,遂停药。

按:本案缘由误用汗法后耗阳损阴,一二诊采用调和营卫、滋阴潜阳、收敛固涩之法,未见明显好转;三诊患者表现为头晕头痛、鼻塞、背部发热等表邪未解之候,同时兼有咳嗽咳痰、痰黄质黏、咽干咽痛等阳热郁肺的表现,心慌心悸、大便稀溏、舌边齿痕,此为阳气不振,寒饮内生;盗汗、眠差、脉细数为厥阴阴血不足化火伤阴之象,故处以麻黄升麻汤发越郁阳,清上温下,调和寒热。

令人费解的是,患者药后汗出亦止,盖麻黄亦能止汗乎?

麻黄升麻汤功用以宣发气机、透解阳郁为主,从一定程度上来说,其调节肺脾之气且又有滋液温中之功,可称为寒热平调之和解剂。正如王晋三所言:“方中升散、寒润、收缓、渗泄诸法具备。推其所重,在阴中升阳,故以麻黄升麻名其汤……故以麻黄、升麻、桂枝、干姜开入阴分,与寒凉药从化其热,庶几在上之燥气除,在下之阴气坚,而厥阴错杂之邪可解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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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章内容节选自《上海中医药杂志》年第3期“经方纵横”栏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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