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又可与瘟疫论一
一声画角谯门,半庭新月黄昏,雪里山前水滨。竹篱茅舍,淡烟衰草孤村。 这首前朝的天净沙,正合这这雪后景象,新月斜斜的挂在天空,只是一会,便隐在了西边灰蒙的云层里。一个孤村,十来处竹篱茅舍,绕村的一弯溪水已经冰封。淡烟衰草中,有一个人,三十来岁年纪,带着斗笠,背上背着个背篓,篓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,手里拿着个幌子,幌子随着风飘动,幌子上写着一个医字。 这是万历四十年冬,这一年,在这江南之地,却连下了几场大雪。走在雪地上的这人,姓吴,名有性,字又可。是一个走方的郎中。他本是苏州府吴县人,因医术上很有些造诣,在本县也颇有些名气,自去年起,开了一个药铺,挂牌又兼坐堂。数日前,因有人带信,苏州城的叔父中风了,请了医生,却不见好,怕是要不行了。他闻讯,就关了铺子,背上以前走方的家当,前去探望。吴县离苏州城并不算远,只是昨夜下了一场大雪,走的就慢了,眼看天黑前是进不来苏州城了。就打算在这村庄找一户人家就和一夜。 他来到附近这户人家门前,隔着篱笆能看到里面几间的茅屋,茅屋的房顶上冒出淡淡的炊烟,茅屋后面还传出了鸡鸭的叫声。 “有人在吗” 过了一会,茅屋的门吱呀打开,露出一个中年妇人的脸。看到门口有人,有些疑惑。 “我是过路的行人,天晚了,想打扰大嫂,在这借宿一宿” “是个郎中啊,赶快进来吧”妇人脸上换上了笑容说道。 进了屋,却见一旁的床上拥着两层厚厚的被子,有些破旧,却还干净。一个半大孩子坐在床头,正在端着一碗药向被子裹着的人,嘴里灌去。那人方脸阔口,黑黝黝的皮肤,泛着暗红,脸上的络腮胡子沾着药汤,口中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。扶着碗的一只手却不停的抖。 “敢问这位大哥是患了伤寒吗”吴又可问。 “是啊,平时身体挺强壮的,昨天晚上突然寒颤、发热起来”中年妇女说到,“早上由村里郎中看了,抓了两贴药,吃了还没有见轻” “我也是个郎中,能让我看看药吗” “都已经吃过了,正让鬼丫头去叫村里的郎中过来再看看呢,正好你们都是郎中,一起看看吧”中年妇女到。 正说着,屋门打开,走进来一个小姑娘,身后还站着一个五十来岁的老人。老人走到床旁,略略摸了摸脉,说“是伤了风寒,不碍事的,昨天的药都喝了吗” “喝了,只是还不见轻,这位是路过借宿的吴郎中,你们一起看看”中年妇女陪笑道。 老人抬头看了眼身边的这位年轻人,这才说到“我看是风寒,不知道小兄弟怎么看,用什么药” “我也看是风寒,只是不知道老伯用了什么药” “用了张元素的九味羌活汤一贴,不知道小兄弟有什么高见” “张元素九味羌活汤发散风寒,治疗风寒感冒本是常用之方。奈何本方发表散寒之力偏弱,而祛风除湿之功独佳。又有清热养血之能。若风寒湿杂感,兼有郁热,此方悉除。只是粗看这大概,寒颤发热,皮肤起栗,无汗而喘”边说,吴又可边用手摸了摸中年男人手臂。 “脉浮紧,想必头痛全身疼痛吧”吴又可一边摸脉,一边看向床上的中年人。 “是的,头痛,全身骨头都疼痛” “舌头伸出来我看一看”吴又可又说,中年男人伸出舌头。 “舌苔薄润,正是伤寒麻黄汤证”吴又可说。 “张仲景麻黄汤治疗伤寒,谁人不知,但我们这江南之地,恐没有真伤寒。麻黄汤发汗过强,若有失误,恐亡阳不测”老人不屑的说。 “内经有云‘有故无殒,亦无殒’,就是说既然又此病,就用此药,不会造成伤害的。”吴又可郑重的说“江南之地温湿,伤寒固少,但不能胶柱鼓瑟。今冬奇寒,昨日又降暴雪,寒邪外束。太阳病,头痛发热,身疼腰痛,骨节疼痛,恶风无汗而喘者,麻黄汤主之。因此当用麻黄汤” “小兄弟所说固是,请小兄弟出方,老朽告辞了”说完老人径直打开大门走了出去。 屋里的妇人却着急起来,“你们说的我也不懂,我们一家还指望着我们这当家的呢,请先生可得好好看看” “刚才说话有些冒失,还请恕罪。只是大哥这病我是有药治疗的。我这药箱久不用了,备药不多,刚好有几味当用的药都还有,你现在就煎上吧”说着从背篓里取出四味药,用手捏着估着分量,放在灶台上的一个锅子里。 “之前的药不必再用了”吴又可说。 “戒子婆,我冷的难受,你就听这位郎中的试试吧”床上的中年男人说到。 随着灶上炊烟更加的浓了,不一会药煎好了。过滤掉药渣,端给了床上拥被而坐的男人。男人一口气喝完,不一会便不再发抖了,身上开始密密的渗出了汗。 有过了半个时辰,锅里的饭菜已经做好端上了桌。妇人再看男人,已经拿掉了被子。 “先生的药真灵啊,这一会我身上也不疼了,也不冷了,好像已经完全好了,请问我还需要再吃几天药吗”中年男人这会精神也好了,一边摆好凳子,一边向吴又可询问。 “你药是不用再吃了,这两天不要劳累或饮食过饱就可以了”吴又可说。 “戒子婆,把我那坛子里的酒拿过来,给先生喝点”男人又冲中年妇女说到。 妇人闻言,拿来一个罐子,放上几片姜和十来枚掰开大枣。从床下取出一个坛子,启开上面的盖子,找了滤子将酒筛入罐中,又将坛子封好放了回去。把罐子里的酒放灶上的灶洞里。 去外面的井里打来一桶水,刷了两个陶瓷的碗,放在桌上。 却被男人推开“我刚病愈,还是不饮酒的好吧,你来陪先生喝一点吧”说着又招呼一双儿女坐下吃饭。灶上的酒已经冒了热气,男人取过来,给吴又可倒上一碗。 此时天已经全黑了,却被雪照的微亮,天地一色,都是灰蒙蒙的,雪又开始飘飘扬扬起来。正是: 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,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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